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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九十三章 多虑了（第3页）

泪水混着湖水滑落。

他拔出腰间短刃，那是师父留给他的唯一遗物，刀柄上缠着七色丝线，代表七位女子的命格。

“对不起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但我不能让你们继续痛苦下去。”

刀锋落下，斩断银线。

轰??！

整座湖泊剧烈震荡，湖水倒卷升空，化作一场悬浮的瀑布。天空乌云裂开，北斗七星重现，每一颗星都在闪烁，仿佛回应着地上的诀别。

湖底水晶碎成齑粉，随水流飘散。

少年浮出水面，气息奄奄，却被一股柔和力量托起。他抬头，看见七道朦胧身影立于云端，朝他挥手。最前方的那个小女孩，对他甜甜一笑，嘴唇微动：

“谢谢你，弟弟。”

然后，她们一一消散，如同晨雾遇阳。

***

三日后，小女孩在草庐中醒来。

她睁眼第一句话是：“我忘记她们了。”

少年握住她的手，轻声道：“忘了也好。”

从此，她再未做过关于姐姐们的梦。她开始学写字、背诗、追蝴蝶，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。只是每逢春雪，她总会站在桃树下仰望天空，嘴里哼着一支无人听过的童谣。

而少年则留在曲江池畔，守着那座无名祠堂。

他不再自称“陈涟”，只说自己是个讲故事的人。每年清明，他都会为孩子们讲述那段尘封往事，但每次说法都不尽相同??有时说是七位公主舍身救国，有时说是星官误算酿成悲剧，有时又说那不过是民间传说，不足为信。

“为什么要改故事？”有孩子问他。

他望着湖面泛起的涟漪，微笑道：“因为真相太重，孩子们背不动。而故事，可以让她们走得更远。”

多年后，朝廷编修《贞和实录》，欲将七女事迹载入史册。主笔大臣前来请教，少年只递上一张白纸。

“写什么呢？”大臣疑惑。

“什么都不必写。”他说，“最好的纪念，就是让人忘记你是英雄。当你变成普通人嘴里一句‘从前有个故事’的时候，才算真正安息。”

大臣沉思良久，终是在史书中留了一段空白，仅注八字：“七女归星，万民同悲。”

又三十年。

曲江池依旧春水荡漾，桃李争芳。祠堂早已坍圮，原址上建起一座学堂，专收贫家子弟。某日清晨，蒙童朗读声随风飘扬：

>“人之初，性本善。性相近，习相远……”

窗边坐着个小女孩，扎着双髻，正用木炭在纸上涂画。她画了七朵花，围着一棵大树，树下还有个男孩背着妹妹看星星。

先生走过来，笑道：“画得真好。这是什么故事呀？”

小女孩歪头想了想，认真地说：“我不知道。但我觉得，她们一定很爱这个世界。”

阳光穿过树叶，斑驳洒在她脸上。

而在遥远的星空深处，那第七颗星，依旧明亮如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