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病的呼吸在寂静中凝滞,镰刀悬于半空,刃口映着心电监护仪闪烁的红光。那滴答作响的警报声如同倒计时的钟摆,一下下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。江户川乱步的脸色已泛出青灰,胸膛微弱起伏几乎不可察觉;而瑞伊的指尖则开始发紫,脉搏监测线拉成一条近乎平直的死亡曲线。
“二选一……”他低声重复,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,“只要死一个,另一个就能活。”
可这真是选择吗?
这是谋杀。
他握紧镰刀,指节发白。他曾斩杀过无数魔物、异能者、失控的实验体,但从不曾对毫无反抗能力的病人举刃。更何况??乱步是侦探社的核心,是福泽谕吉视为继承人的存在;而瑞伊……她甚至不是自愿卷入这场纷争的宿主,只是被命运推到了这一步。
然而共噬不会等他犹豫。
【嗤??】
一道细微的裂响从空气中传来,像是玻璃碎裂的前兆。然病猛然抬头,只见病房角落的空间骤然扭曲,一道漆黑如墨的裂缝缓缓张开,宛如深渊之眼。从中渗出的气息冰冷刺骨,带着腐朽与死寂的味道。
来了。
真正的猎犬,终于现身。
那是一头通体漆黑、体型堪比小轿车的兽境猎犬,它的眼睛没有瞳孔,只有两团旋转的暗红色漩涡。它的四肢踏在地面时并未发出声响,却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。它静静地看着然病,嘴角咧开,露出森然利齿,仿佛在嘲笑人类面对命运时的无力。
“你……”然病低语,“你是‘共噬’的掌控者?”
黑犬没有回答,只是缓缓抬起前爪,指向床上的两人,再将视线落在然病手中的镰刀上??那动作分明是在催促:快点动手。
然病心头一寒。
原来如此。
这场共噬并非单纯的异能反噬,而是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设下的局。它们借由费奥多尔与往生堂之间的博弈,将无辜者拖入生死抉择的炼狱。而这只猎犬,就是执行规则的审判者。
“我不可能……亲手杀了他们。”然病咬牙,缓缓后退一步,“就算你能逼我选,我也不会成为你的刽子手。”
黑犬歪了歪头,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,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。紧接着,它抬起爪子,在空中轻轻一划。
【嗡??】
空气震荡,时间仿佛被拉长。下一瞬,乱步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,心电图瞬间变成一条直线!与此同时,瑞伊的呼吸却恢复了些许节奏,脸色稍转红润。
??它擅自替他做了选择。
“住手!”然病怒吼,冲上前去试图阻挡,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狠狠撞飞,重重砸在墙上。他咳出一口血,挣扎着爬起,却发现那黑犬已站在病床边,低头凝视着乱步逐渐冰冷的面容。
它伸出舌头,舔了舔鼻尖,像是品尝胜利的滋味。
然后,它转身,面向然病,缓缓开口,声音如同千百人同时低语:
>“契约已完成。宿主之一死亡,共噬解除。剩余宿主,归还性命。”
话音落下,瑞伊的心跳重新稳定,呼吸变得平稳。她虽仍未醒来,但已脱离生命危险。
而江户川乱步……已然气绝。
然病跪倒在地,手中镰刀哐当落地。他的视线模糊,耳边只剩下监护仪那持续不断的长鸣??那是宣告死亡的声音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让他死……”他喃喃道,声音破碎,“明明……可以再等等……胡桃还没回来……福泽社长他们还能想办法……”
黑犬冷冷地看着他,眼中毫无怜悯。
>“规则即是如此。你们人类,总以为可以选择两全。可这世上,本就不存在真正的‘皆大欢喜’。”
说完,它身形渐渐淡化,如同烟雾消散于空气之中。那道空间裂隙也随之闭合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死寂再度降临。
许久之后,然病才缓缓站起,踉跄走到乱步床前。他伸手探向对方鼻息,确认无救后,轻轻合上了那双始终睁着的眼睛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低声说,“我没能守住你。”
他知道,待福泽谕吉归来,面对这一幕,必定痛不欲生。而自己,将成为那个未能完成守护之人。
但他更清楚??这一切,还未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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