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落下,天上一朵云忽然散开,阳光洒落,正照在他脸上。
他愣住了,随即露出人生第一个笑容。
接着,一个女孩举起手:“我……我爸爸是个抄书匠。他们说他抄了禁书,把他关进了地牢。可我知道,他只是把别人不敢写的话抄了下来……我想让他知道,我不怪他。”
她话音未落,远处海面掀起一道浪,浪尖托起一片残破纸页,飘至她脚边。纸上墨迹斑驳,依稀可见一行字:“致吾女:勿忘言。”
全场寂静。
许怀安弯腰拾起纸页,轻轻放入女孩手中。
“你看,”他说,“大海一直在替我们传递消息。”
自此之后,听见湾名声远播。每日都有人乘舟而来,带着压抑多年的秘密、悔恨、爱恋、控诉……他们在这里说话,有人记录,有人倾听,有人焚烧,有人刻碑。
许怀安每日忙碌,却从不疲倦。他渐渐明白,治愈沉默的药,从来不是宏大的宣言,而是某个人愿意蹲下身,看着另一个人的眼睛,说一句:“我在听。”
一个月后,沈知意身体渐复。她开始协助整理《未语录》,并将七百二十一封原始信件分类归档。某日,她在一本旧册夹层中发现一封信,信封泛黄,封口完好,上面写着三个字:
**“给怀安”**。
她认得这笔迹。
是阿姐的。
可阿姐临终前已不能执笔……
她犹豫良久,最终还是拆开了信。
里面只有一句话:
>“若你读到这封信,说明我已经不在了。但请记住,我不是为你而死,你是为所有人而活。不要背负我的影子前行,去找属于你自己的光。那个人,已经在你身边了。”
沈知意读完,泪如雨下。
她终于懂了。
阿姐从未希望她成为替代品,也从未期待许怀安终生守候。她所求的,不过是一个世界,能让每个人自由发声;一段人生,能让相爱的人不必隐藏真心。
当晚,她找到许怀安,将信交给他。
他看完,久久不语,最终将信投入炉中。
火焰吞没纸页的瞬间,他转头看向沈知意,第一次主动握住她的手,郑重说道:
“对不起,我花了太久才看清。你不是她的影子,你是我的光。”
沈知意笑着流泪:“你现在说,也不晚。”
那一夜,他们并肩坐在听见湾的礁石上,看潮起潮落,听海语低吟。
远处,应心镜静静悬浮,镜中不再是海,而是一片广袤星空,星光交织成两个字:
**听见**。
而在无人知晓的深渊角落,那只沾血的手缓缓缩回黑暗,低语回荡:
“耐心……再等等……人心总会疲惫,耳朵终会关闭……到时候,寂静将再次降临……”
许怀安似有所感,蓦然回首。
风过林梢,涛声如诉。
他轻声回应:
“那你最好准备好耳朵??因为我们的声音,永远不会停止。”